“还不够...”
时间过去了多久？五分钟，五个小时，还是五天。意识早已远离的我还活着吗？
“充足的魔力...需要。”
冰凉的触感，我还没死吧，死人是不会有触感的。
“找到，魔力源...吞噬他。”
这是谁的声音？好耳熟...
“不，不行，他是，小夜的哥哥。”
小夜？
哥哥...无声的唇语，却是这个月来我听到的最多的称呼。
快杀了他！稚嫩的脸蛋，不断有泪珠落下，惹人心疼，惹人怜爱。
我不能，在照顾你了。冰刃穿胸，死前也要抱住你，心安之余，是再也无法陪伴你的悲伤。
我想起来了，我要救一个人，我要救我的妹妹！
“小夜！”
猛然睁开眼，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。白色的床单，白色的病号服，还有扎在右手的输液管。
医院吗？我记得，我听到了小夜的声音，是梦吗？
“张天一，你总算是醒了。”
侧过头，乔心美翘着腿坐在旁边的空床上，正拿着苹果放在嘴里啃咬。她穿着学校的校服，是放学后来探望我吗？
“嘶。”
我双臂用力想把自己撑起来，可胸口传出的剧痛，让我倒吸了口凉气。
“你才刚醒，瞎折腾什么。要是觉得骨头痒，需要松动松动，哼，本小姐帮你按摩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乔心美丢掉手中的苹果核，指头弯曲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。让你按摩两下，我可能就重度残疾，下半生下不了床了…不行，想到这当初被某人踩过的胃又开始作痛。
“医生说你需要静养，不能乱动，还说…”
“小夜怎么样了，成林救下小夜了吗？”
“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，会伤口复发的。”
“我的身体情况如何都随意了！乔心美，告诉我小夜被救下来了吗？她在哪里？”
“你妹妹她，小夜…”
成林没有救到小夜？难道，让那个家伙跑掉了？小夜，我再也见不到小夜了？
看不到她吃美食时满足的表情，听不到她一声声的哥哥，没法再**她圆嘟嘟的脸。晚上的床只有我一个人，空旷的屋子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。
一年前妈妈走了，现在小夜也走了，一个人，一个人。
缓缓地起身，我动用了全身的每一个支点，使出了身体残存的所有力气。胸口的痛是钻心的痛，伤口要裂开了吗？
伤口裂开又如何，这点痛，和小夜被夺走，我却无能为力的痛比起来，什么都不算！没救下小夜的我痛死在这里，也是活该！
“小夜就在你旁边。”
“唉？”
“喏，在你床头柜上。”
转过头，因为转头的速度太快，我怀疑脖子是不是扭到了。然后我看到了一本绿色封皮，书名是一千零一夜的书。
“现在小夜是没有契约的状态，没有主人为她提供化为人形的魔力，她就会一直沉睡。”
撑起身体的手臂突然没有了力气，身子砸在床上，虽然只是二十多厘米的下落，我还是感到了揪心的疼。
“嘶。”
伸出手拿起柜子上的书，手感没错，的的确确是小夜。太好了...虽然中间曲折多了点，老实说我的脑子还有些迷糊，但只要是结局是HAPPY END就好了。
“看你这么精神，我可以就去和医生说下让你提前出院的事。”
“刚刚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…”
“是吗？我还以为你对这点小伤一点都不在意呢，本小姐在一边苦口婆心劝你，你还搞这么多大动作，是希望我用绷带把你绑成木乃伊吗？”
我又冲动了，害的乔心美为我担心。
“对不起。”
乔心美本来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，听到我一声对不起，立马变得阴沉，一双手扭在一起。我好像又看到了，那眼熟的阴暗色调。
“你没有错，错的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小夜情况的我。而且这次也是因为我才出了这么多事，果然，我还是一个没用的人，没有家族，我根本就一无是处！”
“学了十一年魔法却还只是一个魔导师学徒，身为魔法世家的大小姐擅长的却是体术。连父亲大人也不看好我，让我放弃魔法…”
我的天，她又开始了…还好这次没有路人围观，等等，是不是有护士，病人在门外？
“这房间里的女孩是怎么了？被那男生欺负了？”
“会不会又是一个玩弄女生感情的…”
不行！我得把门关上！可恶，我的伤，好痛。得在事态无法控制前阻止乔心美！
“乔心美，这次谢谢你了。”
“嗯？我什么都没做啊，是成林把奄奄一息的你带到了医院，在此之前都是他用特殊方法封住了你的伤口。”
“我躺多久了？”
“五天。”
“这五天都是你守在我的床边吧，总不会是我睁眼时你恰好在这。我能醒过来肯定和你的照顾是息息相关的，没有你的照顾我也不会好的这么快吧。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你，怎么能说是没用的呢。”
“你是安慰我吗？”
“我只是在说实话。”
乔心美抹掉眼角的泪，看来她情绪稳定了下来，这下屋外的吃瓜群众可以散场了吧。
“可怕，这女孩可能不是第一次原谅她对象了，就这样被对方的甜言蜜语所欺骗。”
“老天没眼啊，漂亮清纯的女孩总要遭遇渣男的毒手。”
我X了X!你们是照着剧本念台词吗？群众的台词就只有这两三句，除了渣男骗女生的套路外，就没别的套路了？
“嘿嘿。”
乔心美忍不住笑出了声，起身把门关上，病房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，走廊上的杂音通通消失了。
“我们就这么像情侣吗？都不是第一次被误认了。”
“我还想说我哪里像是一个渣男，我不知道让你整了多少次。”
“你如果做我男友，我可以考虑不再整你了。”
“额？”
乔心美用力地咳了两声，她白皙的脸上升起红晕，那带着警告的眼神似乎在忘记刚才的话。我也想忘了那句话，否则总是想这句话的我，如果露出奇怪表情让别人看到…
太羞耻了！
“本小姐说着玩的，咳咳，虽说我每天都会来看你，但看护你的其实是我的手下。”
“嗯？你的手下？”
乔心美的手下我就见过两个，坠崖不知生死的刀疤脸，和骗我到眼镜男结界的老二。不会吧...
“乔心美，你除了那两兄弟外还有别的手下么？”
“当然还有。”
那就好...
“不过当时我觉得还是让你认识的人照顾你比较好，这样你醒了后看到熟人也不会紧张。”
睁开眼看到老二的脸才会紧张好不好！这几天难道都是老二照顾我？那我还是去死算了...
“小夜，你哥哥我被玷污了...”
心灰意冷的我搂住绿色书皮的故事书，书淡淡的纸质味稍稍让我有了苟活下去的想法。
“小姐，咦，张小哥起来了？”
一个壮汉推门而入，手上端着切好水果的拼盘。
“刀疤？”
刀疤不是被外来魔法师打下崖了吗？还是我睡久了神志不清了？
“哈哈，老子福大命大，吊在半山腰的树上，不仅没摔死，还被一个女孩救下了。”
“嗯，真的很幸运，听说那个女孩后面对刀疤表白了。”
“哎呀，这其中要说的事就更多了，哈哈。”
“具体细节不用多说了，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大难不死，天降妹子，他是小说男主角吗？这让世界成千上万的单身狗作何感想？怕不是组队去跳崖了？
等等，刀疤在这的话，也就是说照顾我的不是老二咯。谢谢老天，我不用死了。
“呦，大哥，是张天一醒了吗？”
老二那张粗犷，细眼，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脸也出现在了门口。
“多谢张小哥出手相救，为了回抱你，这几天都是我们哥俩分工照顾你，我负责伙食，给你擦身体，排泄啥的都是老二做的。”
“这都是应该做的，是我把张天一带入险境，可他非但没怪我，还救了我和小姐，这份情义老二可不会忘。”
“张天一？”
乔心美推了下我的胳膊，可我没有半点反应，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。果然，还是去死吧。
“张小哥别激动，有我看着老二，他肯定没对你动手动脚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脸上的死字微微颤动。
“真的！我用我的弘二头肌和你发誓，老二绝对没对你做过多余的事。”
世界如此美好，我却如此轻生，不好，不好。死字破碎，呵呵，我可是靠谱的三好青年，怎么可能轻易说死呢，呵呵。
“刀疤，老二，你们先出去，我还有话和张天一说。”
“好的，小姐。”
两个肌肉壮汉异口同声道，刀疤把果盘放在桌上，和老二一起退了出去。
“张天一，我想和你确认下结界里发生的事。”
“结界内的事…我输给了敌人，然后成林救了小夜，就这么多了。”
“你确定是成林救了小夜？”
乔心美加重了语气，调整好心态后她说话也严肃了许多。
“破坏结界的不是成林吗？”
“是成林没错，但结界打开后，他看到的是死去的黑魔法师，被冰刃贯胸即将死亡的你，以及放在你手边的书，小夜的本体。”
“成林本来判断是你和敌人同归于尽了，但黑魔法师的死因很不正常。他是魔力被全部剥夺，被活生生榨成了人干，很明显，这不是你能做到的。”
我被冰刃穿胸，小夜也是在敌人的控制下，我失去意识的期间有其他人击杀了黑衣男吗？
想起了梦中的声音，会有什么关联吗？
“今天就到这吧，你才刚醒来，想太多不利于你康复。”
乔心美站起身，捋开额前的长发。突地想起她先前的话，第一次有女孩和我说着这种话，额，也不是第一次吧...貌似小夜也说过类似的话...
“我回去了，看你一直捧着书的样子，是忍不住和小夜相见了吧。”
“也没你说的那么急。”
我做着深呼吸，平复自己心头涌起的羞耻感。翻开《一千零一夜》，一页一页翻动，有点紧张，见面后该说什么呢？说好久不见？是不是老套了。
没人的病房内，闹钟滴答滴答声，每一声滴答，秒针会走动一格。不知道滴答了多少下，手中的书被我翻到了最后。
绿光涌现，一个娇小的身体随着光出现，我早有准备地用被褥裹住了那个身体。
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被子上，圆润的脸蛋泛着红晕，碧绿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。
“小夜...”
“哥哥，好久不见。”
这明明是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台词，还被你抢先了。鼻子一酸，还能和小夜见面，我的眼眶转着泪水，随时都要决堤。不能哭，要保持哥哥的形象！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小夜好想哥哥。”
小夜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，不行，我也要忍不住了。
“天一，我来了。乔心美那女人！等我打电话问她情况她才告诉我你醒了！”
成林推开病房的门，看到床上抱在一起的我和小夜，他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。
“成林，你来啦。”
我手上再次腾起了白色火焰，要是就让成林看到我大哭的样子，这怕是要成为高中剩下这两年他嘲讽我的素材了，我都不敢想象会不会被他气死。
“啊，我只是路过，路过。”
成林的身影刷的下就消失了，被打开的门诡异地自动关上。
呼。
一个星期后，终于可以出院了。到家楼下，上楼时我蹲下身，让小夜骑在我背上。
“哥哥，不要紧吗？你的伤。”
“没事的，区区八楼而已。”
我对小夜回以最自信的笑，我会变强的，以后的大风大雨，我都会为你顶着。
千年的时光，小夜遇到过多少主人，又有几人是真心待她，我不清楚，也不打算主动问她。我相信，有一天小夜会笑着和我谈起过去的事，从刚诞生灵智，从与第一个主人契约，期间的欢笑，期间的痛哭，直到我们的相遇。我会告诉她，你的出现，是世界给我的，最好的礼物。
小夜，我是一个傻乎乎的人，词汇量少，经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你一直都在叫我哥哥，我也喜欢你叫我哥哥，我希望能听你一辈子叫哥哥。
走到了家门口，我回过头看着我背上的小夜。
“重新来一次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欢迎回家，小夜。”
“我回来了，哥哥。”
那是最灿烂的笑容，比漫山遍野茉莉花都漂亮的笑容，是我想用终生守护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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